■ 纽约华人资讯网主笔 詹涓

周一晚上10点06分，川普发了一条内容含混但又指向明确的推文，让许多在美华人辗转难眠。

川普在这条推特中称，“考虑到来自隐形敌人的攻击，以及保护我们伟大的美国公民工作的需要，我将签署一项行政命令，暂停移民进入美国！”




对于在美国境内申请H1-B签证的人，正在进行485身份调整的人，甚至对包括绿卡持有者和新移民来说意味着什么？

含混的措辞意味着无穷无尽的想象空间，在南加州大学研究宪法和选举法的弗兰尼塔·托尔森(Franita Tolson)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说，川普的最新推文延续了他的一贯风格，“他在没有细节的情况下发布一条宽泛的推文，而行政当局则会对其进行裁剪，以找出可能通过司法审查的内容，”托尔森说。

总统的声明让国土安全部(Department of Homeland Security)的一些高级官员措手不及，该机构在周二（4月21日）没有回应有关解释川普计划的问题和要求。

但有多家媒体表示，在川普再次公开宣布了尚未准备好实施的政策后，他的助手们确实急于实现他的想法。周二官员们已经开始与川普开会，少则一天、多则几天就会完成该行政命令的起草。

新命令或将暂停发放新绿卡和工作签证




目前对于这项中止移民的行政命令细节极少，但CNN和《纽约时报》获得的多个消息人士的信息较为相似。

CNN获得的一名政府官员的消息显示，官员们仍在起草行政命令，希望在未来几天内完成，让川普签署。具体措辞仍在最后确定阶段，不过总体上，该命令预计将暂时停止发放新的绿卡和工作签证——在冠状病毒大流行期间，由于美国公民及移民服务局(USCIS)暂时关闭办公室，这些措施实际上已经到位。

另一名政府官员告诉CNN，行政命令将对“某些”工作签证“暂时停发120天左右”，以缓解与疫情相关的失业担忧问题。该官员称，该命令预计将包括对农场工人和医疗服务提供者的一些豁免，但也可能豁免一些其他被认为“必要的”工人。

而据几位熟悉该计划的人士向《纽约时报》透露，该行政命令会暂时禁止发放新绿卡和工作签证，正式命令最早可能在未来几天内出台。根据这样的行政命令，川普政府将在不确定的时间内不再批准任何外国人在美国生活和工作的申请，这将有效地关闭合法移民系统。

《华尔街日报》得到的消息与上面这两家媒体不太相同，称此举可能更多是与H-2B签证有关。

3月份以来，川普政府内部一直在为发放多少该专项签证、允许农业季节工进入美国争执不休。通常情况下，这些工人会在度假胜地、乡村集市和景观美化公司从事几个月的工作，签证数量上限为6.6万份，不过国土安全部有权在供不应求的情况下发放额外的签证。3月，国土安全部不顾白宫高级顾问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和其他移民政策强硬派的反对，宣布将发放额外3.5万个H-2B签证。但随着疫情恶化，数千万美国人失去工作，国土安全部已宣布暂停发放额外的签证。

一名政府官员表示，川普的这项行政命令将确保这些额外的签证无法获得；此外还预计行政命令不会涉及已经在美国的移民的身份问题，或影响到签证续签程序。

法律权力

自由派智库卡托研究所(Cato Institute)的移民研究主管亚历克斯·诺拉斯特(Alex Nowrasteh)说，总统可能确实有权在危机时期发布这样的命令。

诺拉斯特说，川普关闭所有移民边境至少有两个法律理由：美国法典第42条允许总统基于健康原因停止移民，而2018年美国最高法院支持他的旅行禁令的裁决为他提供了法律先例。

他说，如果真的签署了这样的命令，那将是美国历史上前所未有的。在1918年流感大流行最严重的时候，美国允许11万多名移民进入美国。

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接受了17万多名持有绿卡的移民和22.7万名农业临时工，其中大部分来自墨西哥。

不过，与总统过去限制移民的努力一样，这一行政命令可能会在各级法院面临法律挑战。此前总统为限制移民所做的几项努力，以及三年前禁止穆斯林进入美国的措施，官司都一直打到了最高法院。

政治动机




很多观察人士认为，川普此举更像是“民意调查”，通过观察舆情调整选战政策，而本身并不会对美国当前的政策做出实质性的改变。毕竟即使没有行政命令，受疫情影响，政府也几乎停止了所有形式的移民。

1月底，川普以担心病毒传播为由，对过去两周内在中国境内任何地方旅行的外国人实施了入境限制。今年3月，他禁止外国公民从欧洲前往美国。

3月18日，国务院取消了其海外办公室中大多数常规的移民和非移民签证预约，实际上关闭了几乎所有进入美国的新类型旅行。美国国务院还停止了所有难民安置的处理工作。

同一天，移民局宣布关闭办公室，停止一切新绿卡和签证的面试和当面服务，入籍仪式则至少要等到5月才会恢复。

今年H-1B申请人尤其命运多舛。在2020-21财年，移民局的新电子预注册系统收到了创纪录的H-1B签证申请，总计达到27.5万份，但4月1日，移民局表示将推迟处理今年的H-1B签证，最早也要到5月1日才会恢复录入申请数据。

H-1B申请人不仅会碰到延迟的问题，连在家工作的性质也碰到了质疑。例如，美国劳工部(DOL)最近发布了一份关于在大流行期间遵守劳动条件申请（LCAs）的常见问题指南，声称工作流程发生根本性改变的工人，或者最终在家工作超过30天的工人，可能需要向移民局提出修改申请。

除了搁置合法移民申请，川普政府也在打击非法越境者和寻求庇护者。这些举措基本上关闭了边境，也不允许对未成年移民实施反贩卖人口的保护。在过去几周的冠状病毒危机中，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U.S. Customs and Border Protection)驱逐了1万名过境人员，每个人遣送出境的程序仅为一个半小时。

现在移民倡导人士担心，川普和他的政府在疫情爆发期间的种种行动既是其移民政策的延续，又将作为其选战的新议程在未来6个月徘徊不去。

对移民的抨击是川普2016年总统竞选的核心内容，他在竞选时承诺减少非法移民，并在一定程度上靠着这样的承诺赢得了总统大选，自他上任以来，非法穿越南部边境的人数已经下降。他还削减了美国难民安置计划，并打击寻求庇护者。

今年1月，最高法院允许行政当局推进一项“公共负担”政策，根据该政策，哪怕只是偶尔少量使用医疗补助、食品券和住房券等公共福利的移民都可能在申请绿卡时面临更大的困难。许多移民倡导者表示，这项政策导致移民们在疫情期间不愿意寻求医疗援助。

这些政策和美国国内渐生的排外情绪，已经导致美国移民数量减少，向寻求移民美国的外国人发放的签证数量从2016年的617,752份下降到2019财年的462,422份，降幅达25%。

减少移民就能保护本国人就业吗？

半岛电视台的约翰·亨德伦(John Hendren)在报道中称，川普的最新举动完全符合他的性格，但其言行显然不合逻辑。亨德伦说：“在这种情况下，他阻止合法移民很可能会受到质疑。这也传递了一个混合的信息。他一直以来都在说，事情正在好转，冠状病毒病例的数量正在放缓，美国正准备开放商业，现在突然间，他似乎又说事情变得如此可怕，我们需要停止所有的移民。”

众议院民主党核心小组主席哈基姆·杰弗里斯(Hakeem Jeffries)在推特上将川普称为“首席排外者”。而在议程中不断强化偏执的排外，将使美国移民陷入一场生存危机。

“这与政策无关。关乎总统想要传递的消息。不管移民在应对和恢复方面做出了多么宝贵的贡献，他都认为移民是最容易被指责的，”国家移民论坛的执行主任阿里·诺拉尼(Ali Noorani)在Twitter上说。

有批评人士说，川普是在继续推卸责任。

“这一行动不仅是试图转移人们对川普未能阻止冠状病毒传播和拯救生命的关注，而且是威权主义式的举动，利用危机推进他的反移民议程。我们必须团结起来，拒绝他的分裂，”国会西语裔核心小组主席、德克萨斯州民主党籍众议员华金·卡斯特罗(Joaquin Castro)在推特上说。




还有代表尝试让排外主义者看到移民为这个国家在危机中做出的贡献。有报道称，目前有近28万名非法移民，其中主要是DACA（童年入境暂缓遣返计划）的后代，正在美国从事着医疗服务业，当中包括医生、护士和医疗助理。但现在他们不仅要为疫情和本人的安全担心，还要担心移民当局突然出现在家门口。




但川普的前美国移民和海关执法局代理局长托马斯·霍曼(Thomas Homan)为总统的决定进行了辩护。霍曼说：“在流感大流行期间，保护我们的劳动力获得就业机会是有意义的。”

美国优先、保护美国人就业是川普团队一直以来的口号，也是川普计划签署行政命令的理由。他的这个团队由移民限制主义者组成，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高级助手斯蒂芬·米勒(Stephen Miller)，他认为移民推低了工资，抢走了美国本土出生的人的工作岗位。川普的商务部长威尔伯·罗斯(Wilbur Ross)甚至一度预测，随着消费者开始转向国内供应商并更加信任它们，疫情将导致美国的就业增长。

不过这显然没有发生，而且经济研究告诉我们，川普想法的前提就是错误的。

首先，研究表明移民并不会影响美国本地人就业。北佛罗里达大学经济学教授马德琳·扎沃德尼(Madeline Zavodny)为美国国家政策基金会(NFAP)做的一项研究表明：“州一级的分析结果表明，移民并不会增加美国本地人的失业率或减少他们的劳动力参与程度。 相反，拥有更多的移民会降低失业率，提高了同性别同教育背景的美国人的劳动力参与率。”

具体而言，扎沃德尼的研究发现：

* 由移民组成的劳动力比例每增加1个百分点，同一性别教育群体中的美国本地人的失业率平均会降低0.062个百分点；
* 由移民组成的劳动力比例每增加1个百分点，同一性别教育群体中的美国本地人的劳动力参与率平均会提高0.045个百分点；
* 没有证据表明移民数量增加会对受教育程度较低的美国人就业存在显著的不良影响，与此同时，移民提高了受教育程度更高的美国人的劳动力参与率。

其次，移民也不会影响美国本地人的工资水平。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Davis)经济学教授乔瓦尼·佩里(Giovanni Peri)对这一课题进行了30年的研究，他得出结论：“几十年的研究几乎没有为移民与本地工人竞争压低工资的说法提供支持。”

但减少或“暂停”合法移民，反而可能将使美国更难从目前的衰退中复苏。牛津大学(Oxford University)和花旗(Citi)的经济学家表示，如果没有移民对劳动力供应的数量和质量做出贡献，美国在2011年至2016年经济衰退后取得的大部分经济增长成果将会消失。

摩根士丹利首席全球策略师鲁奇·夏尔马(Ruchir Sharma)指出:“在过去10年里，包括移民在内的人口增长约占美国潜在经济增长率的一半。实际上，没有一个国家在没有强劲人口增长的情况下能够保持经济的快速增长。在包括美国在内的所有主要国家都面临人口增长持续下降的时候，工人日益成为国家经济实力的宝贵源泉。”

基于川普政府对合法移民的限制，NFAP于2020年2月预测，如果其政策保持不变，美国平均年劳动力增长（这是经济增长的关键组成部分）将因为移民政策而降低35％至59％。分析得出结论称：“每年合法移民人数的大幅下降意味着，长期经济增长放缓可能是唐纳德·川普最持久的经济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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