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卖火柴枪被释放:2次鉴定结果不同 称不会再碰

1月24日晚，正在陕西家中的于文萍接到一个电话，上海宝山区看守所的工作人员通知她，郑宇哲的取保候审已被批准，将于25日正式释放。
郑宇哲是于文萍的儿子。从俄罗斯取得硕士学位回国后，他开了家网店，售卖自制火柴枪。
2017年，上海警方在调查一起涉枪案时，于7月赴陕西将其逮捕。当年11月30日，检方以涉嫌非法制造丶买卖枪支罪对其提起公诉，建议判处有期徒刑6至8年;12月21日，案件首次开庭，未当庭宣判。
今年1月25日，郑宇哲被取保候审，回到家中。此时，距离他被羁押，已过去160天。
出售火柴枪被捕
2017年7月10日，陕西咸阳市秦都区北槐村中通快递门前，几名警察拦住了郑宇哲。
这些警察隶属于上海市公安局宝山分局，为一起涉枪案而来。当年4月27日，上海警方抓获涉枪人员张伟(化名)，其部分枪支来源，是一家名为“机械迷城_2013”的网店。

店主正是出生于1986年的郑宇哲。高中毕业后，他赴俄罗斯留学，就读于圣彼得堡国立电子技术大学，并于2015年获得计算机专业硕士学位后回国。
郑宇哲的母亲于文萍告诉重案组37号，儿子从小就对机械制造很痴迷。2016年夏，他利用业余时间设计出一款火柴枪，自行采购原料制作，并通过网店销售。
公开资料显示，火柴枪1972年由青岛一名小学生发明，以火柴棍为子弹，利用火柴头涂抹的氯酸钾，以外力撞击产生爆炸响声，曾广泛流传于中国农村。
郑宇哲的火柴枪，每支售价300元左右，每月可销售十余支。其外形类似左轮手枪，枪身为金属质地，弹匣则以火柴填充。于文萍介绍，火柴枪全长11公分，弹匣内有弹簧，火柴插入后进行挤压，可以整根没入弹匣，通过击发装置射出。

警方在郑宇哲的汽车内，搜查出4支尚未出售的火柴枪，并带回上海进行鉴定。2017年8月7日，上海市公安局宝山分局出具鉴定意见书，认定郑宇哲制造的4支火柴枪，“以火药发射为动力的枪支，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
2017年11月30日，宝山区检察院以涉嫌非法制造丶买卖枪支罪，对郑宇哲提起公诉，建议判处其有期徒刑6至8年。
两次鉴定结果不一致
2017年12月21日，案件首次开庭，代理律师王贵祥为郑宇哲作无罪辩护。
王贵祥告诉探员，宝山警方对郑宇哲销售的枪支进行过两次鉴定，但结论并不一致。在庭审中，这一问题成为控辩双方焦点。
“两次鉴定”指的是警方对张伟案的涉案枪支，以及对郑宇哲案涉案枪支进行的鉴定，均由宝山分局刑侦支队委托上海市公安局物证鉴定中心进行。
鉴定报告显示，2017年5月2日起，鉴定中心对张伟案的三支涉案枪支进行鉴定，其鉴定要求为“是否具有致伤力”。其中编号1和3的枪支，均以火药发射为动力，可击发并具有致伤力;编号2的枪支经鉴定为”以火药发射为动力，不能正常击发”。



▲鉴定结果显示，编号2的枪支不能正常击发。受访者供图
一名参与办案的警方内部人士确认，编号2的枪支，即为郑宇哲网店所售。
2017年7月26日的鉴定报告显示，从郑宇哲车中搜查出的火柴枪及零件共拼装出完整的枪支4支，经鉴定全部为“以火药发射为动力的枪支，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



▲鉴定结果显示，4支枪支可以击发并具有致伤力。受访者供图
一名警方内部人士介绍，“致伤力”是警方认定枪支是否涉及刑事犯罪的一项重要指标，依据为2008年3月1日起实施的公安部《枪支致伤力的法庭科学鉴定判据》，其中规定，枪口比动能≥1.8焦耳/平方厘米即可认定为制式枪支，这也是鉴定书中，对于“致伤力”的认定标准。
庭审中，王贵祥提出，两次鉴定由同一家鉴定机构进行，鉴定人员相同而鉴定结果却不同。对此，一名鉴定人员出庭回应称，两次鉴定的枪支虽然外形相似，但内在构造有区别。
此外，在接受重案组37号采访时，郑宇哲否认曾对枪支进行改装。
由于案情复杂，法院未当庭宣判。
羁押5个月后被取保候审
羁押160天后，郑宇哲等来《释放证明书》。
于文萍表示，1月24日晚，宝山区看守所电话通知称，郑宇哲已获准取保候审，看守所将为其出具释放证明。25日凌晨，她从西安赶到上海，接回儿子。
机械工程师出身的于文萍，对儿子的爱好“又爱又恨”。按她的说法，郑宇哲的设计火柴枪“结构非常简单”:2块2毫米厚的切割片，中间加个塑料支撑，一个小弹簧，再加一个能装火柴杆的4孔火柴轮，孔径小端2.7毫米，大端3.7毫米，用几颗螺丝固定，手握处再加2个塑料贴片，“根本不具备枪支的物理结构”。

律师王贵祥说，依据公安部颁布的《公安机关涉案枪支弹药性能鉴定工作规定》，未经有关部门批准定型或不符合国家标准的各类枪支丶弹药，包括自制丶改制的枪支丶弹药和枪支弹药生产企业研制工作中的中间产品，被称为“非制式枪支”。
对于非制式枪支的入刑标准，则多年来以枪口比动能≥1.8焦耳/平方厘米为限。同样的认定标准，中国香港为7.077焦耳/平方厘米，中国台湾则是20焦耳/平方厘米，“这一标准比较低，也导致造成多起火柴枪卖家受到刑事处理案件。”
一名警务人士介绍，“1.8焦耳/平方厘米”是对裸眼造成伤害的最低值，对人体实际不能造成穿透性伤害，这一相对较低的标准，是现今”涉枪案”频出的原因。
王贵祥曾代理过河北火柴枪制造商李占霄“涉枪案”。重案组37号此前报道，2015年8月11日，李占霄以涉嫌“非法买卖丶制造枪支”被警方带走，2016年12月20日又因案件“不能在规定期限内办结”取保候审。2017年2月14日，检方以“证据不足”为由，向法院提出撤诉。
对话
“应该不会再碰火柴枪了”
1月25日，上海大雪。前往火车站的路上，郑宇哲说，回到家后打算好好调整一下，“应该不会再碰火柴枪了”。
重案组37号：收到获释消息时心情如何?
郑宇哲：很平静，因为我一直没有认罪。在看守所看了一些专业书籍，没有想太多东西。
重案组37号：涉案枪支是自己研发的?
郑宇哲：也不算自己研究，网上关于火柴枪的制作资料很多，也有不少爱好者会动手做，但我一般不会跟其他爱好者交流。

重案组37号：知道制作出售火柴枪可能违法吗?
郑宇哲：知道一些，但是齐齐哈尔李占霄案最后检方撤诉，我认为那是一个判例，所以觉得做火柴枪没有什么问题。
重案组37号：直到警方上门，也没有意识到?
郑宇哲：一直当一门合法生意在做，警察找来时，我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认为只是配合调查。
重案组37号：你认为火柴枪算是枪支吗?
郑宇哲：火柴枪就是听个响，只能射出去一个火柴梗，然后就掉地上，没有明火，我不认为算枪支。
重案组37号：回家后有什么打算?
郑宇哲：好好休息，等待法院判决。需要一个调整期，调整心态和生活。
重案组37号：以后还会制作火柴枪吗?
郑宇哲：本来只是一个爱好，以后应该是不会碰了。

来源：重案组37号